藍田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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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是佳節,像桂花樓這樣的大酒樓,必然是人滿為患的。戚顧二人尋到此處,剛一進門,便見到大廳裡滿是客人,人聲嘈雜。
見顧惜朝皺起了眉,戚少商正要開口,就聽見樓中傳來一聲吆喝。
「呦!這不是九現神龍戚大俠嘛!這多久沒見啦!」
一人從櫃上竄上前來,兩撇小鬍子,上了年紀,正是桂花樓的當家掌櫃。
「來來來!戚大俠,您的專屬雅座我這兒還留著呢,往這走!」說著,便轉身往裡頭走去。
戚少商驚詫,這都幾年沒來了,這兒居然還給他留著位子!他望向顧惜朝,只見他挑了挑眉,似在說:大當家的果然好名聲。
承蒙掌櫃這一嚷嚷,廳中不少人都聽見了,九現神龍之名響亮,不只是抗遼英雄,替鐵手當差的那幾年,京中也不少人受他照應,對他很是崇仰。
這來自四方的視線,在驚喜的瞬間,也因為見到這位大英雄手上抱著個孩子,成了疑惑,頓時間議論四起。
「戚大俠還活著!」
「嘁!戚大俠只是退隱江湖,自然還活著!」
「你又知道了,你看那孩子,說不準戚大俠正在辦著什麼案呢。」
「咳咳!」戚少商窘得咳了聲,按住了懷中曉雪因為嘈雜人聲而仰起的小頭顱。
「爹爹……」
這也好,這下子醒了,正巧吃飯。
「睡夠了?再睡下去,義父要不高興了。」戚少商笑著逗曉雪,顧惜朝最恨懶惰,他自己以前總是因為孩子身體弱,慣著他,這才讓曉雪養成了愛撒嬌的習慣,練武一點也沒有長進。自顧惜朝來了,很看不慣,便給他制定了不少規矩,曉雪喜歡顧惜朝,竟一樣樣遵守著,改變了很多。這其中一項,便是不可偷懶。
果然曉雪一下子嚇醒了,抬眼四處尋找著義父的身影。
沒錯,義父,到底,這兩人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孩子顧惜朝是他身生之父,顧惜朝便收他做義子,像父親,也像師父一樣待他。也許有那麼一天,會真相大白,但至少不是現在。
戚少商也抬首循去,身邊哪裡還有顧惜朝的身影,那人早已閒步跟上掌櫃,留下這一大一小給眾人觀覽。
「義父!」曉雪急得手腳亂動,一下子跳下戚少商的臂膀,小跑跟上眼前背影。戚少商搖了搖頭,也跟上他們。卻不知,身後樓中眾人早已炸開了鍋。
「爹!戚大俠有孩子了!」
「聽見沒,那孩子還叫人義父,那個人又是誰?」
這天,戚少商的消息不逕而走,不多時,整個汴京城都傳遍了九現神龍再度現身的消息。
◎◎
掌櫃將他們領到了二樓最靠裡的座位,這兒是個死角,其他客人不會走到這兒,算是清淨,卻可以一覽一樓的景致。
顧惜朝坐下,四處看看,算是滿意。
掌櫃也識時務,見眼前這位男子一表人才,便知道是人中龍鳳,和戚大俠一塊兒很是親近的樣子,便禮數備至地招呼著。
「來到桂花樓,自然要嚐嚐貴店的名菜。有個孩子在,選點容易入口的,其他的,你看著辦吧。」
許是被剛剛戚少商的窘境逗樂,顧惜朝眼含笑意道。這些年來,歲月在他身上留下了些許痕跡,更多了幾分成熟,清俊倒是不減分毫。掌櫃的一愣,心下讚嘆這人氣度不凡,立馬轉而遵他為主客,一口應了便走,那被他呼前呼後的戚大俠,竟被他忘了個乾淨。
待戚少商和曉雪來到,已不見掌櫃身影。
戚少商笑,一屁股坐下。我是好名聲,不如顧公子魅力無窮。
顧惜朝瞪他一眼。瞥見曉雪跳上兩人之間的座位,精神奕奕。
「你可算是醒了。」
曉雪吐吐舌頭。「義父……這兒好熱鬧,好多好好玩兒的。」
「這兒是京城,自然人多,與我們那兒不一樣。」執起戚少商倒的茶,顧惜朝泯了一口,滋味還不錯,年少的他對吃喝算是講究,也懂得不少名菜的做法。這桂花樓盛名已久,他卻是從未好好坐下吃一頓,想不到今日有幸試試了。
曉雪見義父沒有生氣,鬆了口氣。胖呼呼的手捧著杯子,吹著氤氳而上的煙霧玩,兩頰腮膀子鼓鼓地,活像只花栗鼠。
見小孩緊張的模樣,顧惜朝自然知道是戚少商又嚇他了。
他看不慣男孩子哭哭啼啼,更不希望曉雪懈怠學武,對他自然嚴厲了些。可孩子畢竟孩子還小,有時候,他也不會對他太苛求。偶爾,孩子哭得兇了,他還是會抱抱他。但如今,這孩子,可說被邊關那幫人給寵壞了,讓他有些忌憚也是好事,所以他不會說破。
店小二很快將酒菜端上來。
講究精緻的菜式,決不是邊關小鎮可比的,看得曉雪連連驚嘆。那掌櫃為小孩準備了個雞蛋羹,滑溜可口,曉雪難得很快安靜下來,自己一口口吃著。而兩個大人,卻是被記憶中的香氣吸引了注意。
「這是……」
二人對視一眼,都想了起來。當年河邊煮酒,正是桂花樓的桂花釀。
往事隨著記憶湧上,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。
戚少商為二人倒了酒,道。
「來,喝!」
顧惜朝接了。「喝就喝,我還怕你不成?」說罷,仰頭一飲而盡。